芒种情思
近日,恰逢郯城北关小集,阳光慵懒地洒在古老且烟火气十足的街道上。我和同事相约一同赶集,北关街道两旁,摊位如繁星般鳞次栉比,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。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,交织成一曲热闹非凡的生活乐章。 我们沿着街道缓缓前行,不知不觉来到北关七一片自留地。眼前,是一幅充满田园气息的画面:张大爷正拉着地排车,“吱呀吱呀”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。车上捆着一大车细竹竿,整齐排列着,在阳光下泛着淡淡光泽。 出于好奇,我们走上前去和张大爷搭话。张大爷停下脚步,用粗糙却温暖的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,笑着说:“我这是要拿竹竿去架米豆呢。芒种的时节,是收麦、架米豆的时节。麦子已收完,现在准备架米豆。”我和同事相视一笑,笑容里既有对张大爷辛勤劳作的敬意,也有对时光匆匆流逝的感慨。是啊,时间过得太快,又到了芒种的时节。 记忆的闸门,在这一瞬间轰然打开。小时候,每到芒种,我的老家郯城县重坊镇铺里村,便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。父亲天不亮就起床,把全家的镰刀磨得锃亮。母亲烧好饭,带好水,喊起我和哥哥,匆匆走向麦田。那金黄的麦浪在微风中翻滚,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。父亲、母亲在前头弯着腰,带着趟儿割麦。哥哥和我在后面依次排开,手中的镰刀快速挥舞,“沙沙”声不绝于耳,不一会儿,一片麦子就整齐倒下。那时的我,初生牛犊不怕虎,硬撑着干活。我们家有十五亩地,十个人忙活,割麦、晒麦、打麦,每天忙忙碌碌。我放学或周六、周日都去帮忙,在村里,我们家往往最早割麦,却最后割完。 后来,我到城里上学、工作,结婚后,老岳一家有九分地。每年收完麦,紧接着就是插秧。老岳母特别能干,一个人能顶四五个男劳力。老岳父身体欠佳,小孩大舅在临沂上班,小孩小舅不能干活。每年插秧,老岳母就喊我帮忙。我卷起裤腿,赤脚走进水田。老岳母熟练地把秧苗分成一把把,快速插入水中,动作一气呵成,宛如一场精彩的舞蹈表演。我学着她的样子,笨手笨脚地插秧,不是插得太浅,秧苗浮起,就是插得太深,秧苗歪歪扭扭。每次老岳母插三趟,我才插一趟。当时觉得特别难熬,没少被老岳母训。可如今想来,那些训斥一直激励着我,让我明白再难的事情都要坚持,成功就在眼前。后来老岳母、老岳父年事渐高,身体不好,把九分地退了。再后来,他们相继离世,但和老岳母一起插秧的时光,却如昨日般清晰,老岳母训我的情景,一直伴随我一生。 而架米豆,也是芒种时节的重要农事。米豆是家乡常见的蔬菜,藤蔓细长,需借助竹竿等支撑物生长。每到这时,家家户户都会准备竹竿到菜地。大人们把竹竿一根根插入土中,用绳子将相邻的竹竿捆绑,形成坚固的架子。接着,小心翼翼地把米豆藤蔓缠绕在竹竿上,仿佛为米豆搭建温暖的“家”。看着一排排整齐的架子,仿佛看到米豆茁壮成长的模样,心中便充满希望。 如今,时光流转,岁月变迁。北关七村庄里的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,只留下老人和孩子。曾经热闹非凡的农忙景象,渐渐变得冷清。但每到芒种时节,那些关于芒种的记忆,如潮水般一次次涌上心头。 站在张大爷的地排车旁,我望着那一车细竹竿,心中感慨万千。这竹竿,不只是架米豆的工具,更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纽带,承载着我们对土地的眷恋,对传统农耕文化的传承。 “走,咱们去集上看看,说不定还能买到新鲜的米豆呢。”同事的话将我从回忆中拉回。我们告别张大爷,继续朝集市走去。一路上,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芒种,这个充满生机与希望的节气,见证了岁月的沧桑,也见证了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。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,我们忙碌于工作和生活,忽略了身边的美好。而芒种,就像一位无声的使者,提醒我们要停下匆忙的脚步,感受大自然的馈赠,珍惜那些被遗忘的传统和记忆。 也许,今后的某一天,当我们再次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,看到绿油油的米豆爬满架子,看到金黄的麦浪在风中摇曳,心中依然会涌起对芒种的深情,对故乡的眷恋。因为,芒种,早已深深烙印在我们的灵魂深处,成为我们生命中一段无法磨灭的情思。 本网通讯员:石启平 (编辑:东北亚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