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新月:呼伦贝尔游记
火车穿过大兴安岭的最后一个隧道时,窗外的景色突然变得开阔起来。铁轨两侧的密林不知何时已经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草海。此时的呼伦贝尔,绿得让人心颤。
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海拉尔站前,热浪裹挟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这里的阳光与南方不同,明亮得近乎锋利,照在皮肤上却并不灼人。站前广场上,几个蒙古族汉子正倚着摩托车聊天,他们黝黑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,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。 在草原上的第一夜,我住在蒙古包里。包顶的圆形天窗透进星光,毡毯下铺着的干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夜深时,远处传来牧羊犬的吠叫,时断时续,像是某种神秘的密码。我躺在炕上,听着草原的呼吸声入睡。 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,我便跟着牧民的摩托车去看日出。草尖上挂着晶莹的水珠,车轮碾过时溅起细小的水花。当太阳从地平线跃出的那一刻,整片草原突然苏醒过来。光线在草浪上流动,像融化的黄金。远处有牧人骑着马赶羊群,他们的剪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生动。 午后,我在莫日格勒河边遇到一个放羊的老人。他穿着褪色的蓝布袍子,手里握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牧羊鞭。我们语言不通,却不妨碍他热情地邀我喝奶茶。银碗里的奶茶咸香浓郁,就着晒干的奶豆腐,竟出奇地和谐。老人指着远处起伏的山丘说了些什么,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,看见几匹野马正在水边饮水。 在恩和俄罗斯民族乡,木刻楞房子漆成蓝色和黄色,窗台上摆着盛开的鲜花。傍晚时分,列巴房里飘出烤面包的香气,混着院子里苹果树的花香,酿成独特的味道。我在一家小餐馆吃到用野生韭菜做的饺子,老板娘说这是"草原的味道"。 临行前的傍晚,我独自爬上附近的小山坡。夕阳将云朵染成橘红色,草浪在风中起伏,一直延伸到天际。远处有牧人骑着马归来,马背上驮着一天的收获。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何为"天似穹庐,笼盖四野"。草原的辽阔不仅在于空间的广袤,更在于它能容纳所有喧嚣与寂静、喜悦与忧伤。 回程的飞机起飞时,我从舷窗往下看。蜿蜒的河流像银色的丝带,将无边的草场分割成不规则的色块。这片土地正在远去,但我知道,草原的气息已经渗入我的记忆,成为生命底色的一部分。 (编辑:东北亚) |